Immortelle in my heart

昨天是秋分，雖然白天太陽仍然很大，但是晚上已漸漸有了涼意。

這件事和我家那住在臉盆裏的小龜有關係。

 

 

九天連假結束，心裏不免感嘆年又這樣過了。落腳在新環境將滿一年，除夕夜擺出滿桌熟悉的年菜，心中依然有著充實感，畢竟，家人所在的地方就是家。

我家的年夜飯菜色其實很家常，沒有奢華的食材，也沒有做法繁複的工夫菜；有幾樣固定的料理一定會上桌，也會有市場買回來的現成菜餚，總是豐盛的擺滿桌。吃了這麼多年的年夜飯，從沒想過要拍照，想想有時在外用餐，還會不厭其煩的寫食記，我家這一年一度的盛宴，也應該好好紀錄一下。

 

 

那夜的秋雨，落在車窗上宛如淚滴。

客運急馳在黑暗的高速公路上，我急著回家。僅管心中明白，那個溫暖熱烈的白色身影，不再會在門後迎接我了。

我從來不知道夾娃娃的店裏還可以夾烏龜，一度懷疑是弟弟唬弄我們的，沒想到有一天他真的帶回一隻小烏龜，至於活生生的動物，到底是直接夾起來的？還是夾到什麼替代物後可以換真的烏龜？我一直沒搞懂過。小龜大約二年前來到我家，僅管出身寒微、品種不明，這個沈默的寵物依然讓小朋友興奮不已。

仔細回想起來，上次和媽媽一起出門旅行，已經是上個世紀的事，這樣一想還真是驚人的遙遠。
那是某個梅兩將至的春末，我帶著媽媽飛到南方的普吉島，享受陽光沙灘，和，螃蟹。那次旅行的餐食，印象最深的就是螃蟹，不管是中式西式還是泰式料理，一入座就先一人嗑一隻螃蟹，接下來其他餐點才會上菜，第一、二次還驚喜的覺得划算，等到發現除了早餐，其他各餐都有整隻螃蟹伺候，就有點苦不堪言了，何況我並不是擅吃及嗜吃螃蟹的人，總是啃得十分狼狽。
普吉島之旅當然不是只有螃蟹，我們住了小島上的度假旅館，享受碧藍海岸的美景，逛了熱鬧的市集以及泰國的廟宇，還看到熱帶的奇花異草，媽媽很好奇，沒看過的植物總是會要導遊介紹，遇到野生的猴群，也會津津有味欣賞牠們靈動的身手。媽媽不游泳，在沙灘上只讓海水泡泡腳，然後就在椰影下的躺椅坐定，一面顧包包，一面看我在海水裏浮潛。水面下的魚群太瑰麗，我總是奮力的往海裏游，然後轉過頭來俯身在水裏，一邊透過蛙鏡看熱帶魚，一邊讓海浪緩緩把我推向岸邊，不知道自己在海水裏泡了多久，等到回到岸上，媽媽說她就坐在樹下，看著我的身影在淺海來來回回。當時只覺得媽媽沒下水，沒看到熱帶魚很可惜，現在想起來，那時緊盯著我戲水的眼神，是不是也帶著些許擔心？僅管我那時已經是個大女孩了。 那天我曬傷了背，晚上為我冰敷上蘆薈膠的，當然也是媽媽。
從普吉島回來以後，我們一直沒有機會一起旅行，我出國飛越整個太平洋讀書，以自助旅行的方式在新大陸走闖，在紐約巴士站和寄存行李的管理人吵架，在華盛頓的火車站接受警察關切的盤查，在堪薩斯市被計程車放鴿子......媽媽和親戚們組團遊台灣，和鄰居結伴去加拿大、去雲南，我們各自有了旅行的體驗，但許久不曾同行，直到家裏小朋友出生，忙著帶小孩的媽媽，更不可能放下小孩出遠門了。

這是一篇閃光文嗎？應該是吧。

周末的下午，買了蛋糕和熱咖啡回來當點心。一進門就忙著吆喝：「小朋友！有妳最喜歡的北海道起士哦～。」小朋友蹦蹦跳跳的跑過來，滿懷期待地看我從盒子裏把蛋糕拿出來，「是不是這個啊？」「對～耶～～～！！」小朋友開心的歡呼了。
我們坐在餐桌前一起享用下午茶，小朋友又滿臉堆笑的問，「姑姑，經過這麼久，妳怎麼還記得我喜歡的這個？」「為什麼記得啊？」我舀起一匙草莓慕斯，說出很肉麻的答案，「因為我是妳姑姑啊～。」小朋友更樂了，「姑姑就記得，阿媽也會記得，只有叔叔不記得。」「可是叔叔會帶妳去買東西啊，是不是都買妳喜歡的東西？」「……..說的也是哦。」小朋友笑嘻嘻的埋首解決眼前的蛋糕，眼看機會教育不容錯過，我繼續說，「所以阿媽很照顧妳啊，叔叔也很照顧妳啊，妳要常常和他們說謝謝。」「好。」小朋友點點頭，跳下餐椅從冰箱裏拿出二顆蒟蒻果凍，「姑姑，我們一人一個。」喔，小器公主打賞了，獨佔慾旺盛的小朋友，主動分享這種行為，可不是常常會有的。
「妳好乖，以後有好吃的東西，也要分給阿媽和叔叔吃哦。」「好～。」又吞了兩口蛋糕，「姑姑，我們一家人都要一起吃，然後就健康長大！」哇，配了蛋糕的話語果然特別甜蜜，以後還能一直記得就更好了。
孩子，我想告訴妳，希望妳健康長大以後，能夠自信又謙虛、勇敢又溫柔、堅強又體諒，沈著又熱情，懂得夢想與感恩……。如果能夠這樣，就是最好的賞賜了。

回家時發現客廳地上有微黃的水漬，空氣中飄著一種說不出的氣味，才剛要開口問是怎麼回事，小朋友已經迫不及待的報告：姑姑，玻璃破掉了！

新家客廳原來就有個電視櫃，兩旁用玻璃隔了三四層的置物架，這幾日整理新家，媽媽在上頭擺了些玻璃杯酒瓶，水栽黃金葛，裝飾得好不熱鬧。想來我們高估了玻璃的承重力，就在媽媽忙著準備晚餐的時候，轟然巨響，玻璃破了，所有的東西碎落一地，一片狼籍。

我即將有兩名室友。

一個溫柔善良任勞任怨，氣質出眾人人誇，兼且廚藝了得，還有許許多多因為我們太親近以至於看不清楚的優點。對於任性的我，既然是她生的，也擺脫不了，這輩子只好繼續愛下去。現在還有機會和她住在一起，是我的福氣。